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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那人一直背對著門,看不見長相,魏婉娘急的啊!威脅老板說要退錢,老板也沒有辦法,那人橫豎就是不轉身。

老板說不能久待,被他發現的話,就不讓他賣《金*梅》了,說他賣金*梅賺了多少多少錢,不能讓魏婉娘毀了他的生意,魏婉娘一心要看蘭陵笑笑生的模樣,自然不肯走,在門口大聲叫嚷起來。

“蘭陵大大!!!我愛你!我是你的腦殘粉,。。。。。”等等之類的話,裏面的人還真被她感動走了出來,可惜不知道這位大男人有什麽特殊愛好,臉上居然掛著一層薄薄地面紗,讓人看不清楚他的面貌。

就好像很久之前,魏婉娘看到的那些俗套的電影情節一樣,美人緩緩地摘下來自己的面紗,然後,然後,面紗之後露出的是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王朗的臉。

這都是什麽破夢?魏婉娘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,現在心情很覆雜,說起來有些葉公好龍,她那麽心心念念地想要知道蘭陵笑笑生是誰?可當她真的見到了蘭陵笑笑生的時候,絕對是驚嚇超過驚喜的。

魏婉娘在欄桿上坐了很久很久,久到月亮都落下去,天邊變成了魚肚白色。靈雀從房間內走出來,看到欄桿上坐了個黑色的人影,嚇了好大一跳,後來才發現居然是魏婉娘。她坐在哪裏,幾道白霧在身前彌漫著,平白無故地多了幾分鬼氣。

“夫人?”靈雀小心地叫了一聲,生怕一聲嚇得她魂飛魄散。

“怎麽了?”魏婉娘也覺得自己坐在這裏不說話,有些奇怪,開口解釋道:“屋內太悶了,我出來坐坐。”

“天氣這麽涼,夫人就算是出來坐,身上也別忘了披件衣裳。小心感冒了。”她語氣關切,令魏婉娘覺得心頭一暖。

“你也過來坐吧!這裏也就你我兩個人,不必拘束。”她拿手掃了掃身旁的欄桿,靈雀遲疑了一會兒,虛坐在了上邊。兩個人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平起平坐過了,魏婉娘感慨萬千。

”有多少年沒這麽跟你坐在一起了過了?”

“差不多十六年了,夫人。”

“已經那麽久了呀,,,,,,“

“奴婢這麽多年多虧了夫人照料。。。。”

“這種套話,你我之間就不必說了,你。。。。。。”魏婉娘遲疑了一會兒,吞吞吐吐地問她:“你真的覺得自己過的好嗎?”

“當然。。”黑暗之中,魏婉娘看不清靈雀臉上的表情,既然她這麽說,她也就信了吧!

“可能,只有我覺得這種日子是折磨吧!”她喃喃自語道,聽到她這麽說,靈雀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。

“老爺,夫人來了!”小廝慌慌張張地從外面跑進來,正在寫些什麽東西的人,聽見他這麽說,一時怔住了,巨大的墨點滴在他剛剛寫好的一封信上面。

“夫人?”王朗驚訝地看著氣喘籲籲的小廝,也怪不得他這麽驚訝,這兩年兩個人的關系,由濃轉淡,共處一室的日子都少得屈指可數,更不用說她專門來找他了。

主仆二人正驚嘆著這少見之事,話中的那人翩然而至,手中提著一個大大的食盒,穿著一身半新不久的衫子,未語先笑,看得人發癡。

“這兩日,天氣涼了,夫君可要多註意身體,不要只顧著鉆研學問。”魏婉娘裝作沒看見那個已經毀掉的扇面,關切地看著王朗,真真是佳婦當如此。

“。。。是。。。夫人也要。。多註意身體。”就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,也不見得王朗會這麽驚訝,實在是,魏婉娘的所作所為,太過分反常。

他跟魏婉娘因為某些原因,夫妻之間只能勉強維持面子上的那點情面,他自知有愧,平日裏十分尊重發妻,是以魏婉娘這個當家夫人還是頗有顏面的。她表面上溫婉大方,行事做人挑不出一點毛病。只是唯獨對與王朗太過嚴苛,多少年不茍言笑。難怪王朗今日如此驚訝。

一碟桂花糕,一碗冰糖雪梨,一幹一濕,清熱潤喉。王朗忐忑不安地吃著來自於夫人的饋贈,一面看著魏婉娘的面色,猜不到她到底是想要幹什麽?

魏婉娘也在想著,到底要怎麽開口,實在是難以啟齒。對於一對關系尷尬的夫妻,什麽話題都是尷尬的,不用說魏婉娘這次來是想要,問問王朗,或者說是問問蘭陵笑笑生。

”你的金*梅寫到哪兒了?”

王朗似乎還沒有給自己的書命名,那天提起金*梅,只有魏婉娘這個知道內情的,自己在那尷尬。

她換了一種委婉的說法:“不知道,這兩日,夫君的金,,不,文章寫的怎麽樣了?”說完她就想要呼自己一個大嘴巴子,這都什麽跟什麽。

王朗也很尷尬,他這兩天什麽都沒有寫,只是今早才動筆寫了一封信,準備寄往京城。有種少時不好好學習,被父親抓到了的感覺。

“這兩日事忙,並沒有,怎麽動筆。”王朗似乎抓著魏婉娘為什麽要來的那個點了,只不過他有點不太明白,自己寫的書當真有那麽好看,值得魏婉娘放下多年的成見,來專門走這一趟催稿。

一想到這兒,這個平時恃才傲物的才子,還有那麽點小得意。

畢竟外人的吹棒,聽得耳朵都能起繭了,而來自夫人的讚同可不多見。

“奧!”魏婉娘有點失望,卻也不是第一次了,王朗也覺得自己似乎總是讓她失望來著,彌補似的說道。

“等這兩天閑下來,寫好的故事。一定第一時間送到夫人哪裏,讓夫人品鑒。”

“好,好,好!”魏婉娘聽到他這麽說,高興的跟個什麽似的,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,開心的很,轉頭就要走,

王朗卻想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,跟魏婉娘兩個彌補一下關系,於是他開口說道:“婉娘,你要不要坐一坐。”

魏婉娘想是如之前那樣無數次拒絕王朗的示好一樣,再次地拒絕他來著,兩個人的關系已經破碎不堪,就算是他是蘭陵笑笑生,就有辦法彌補嗎?

不,王朗是王朗,蘭陵笑笑生是蘭陵笑生。

“坐一坐,只坐一坐就好。”王朗不死心地又重覆了一遍,他的眼神中滿是請求,在這個時刻,他格外的需要來自魏婉娘的安慰。魏婉娘不解他突如其來地脆弱,不過不久後,她就知道了。

“你要為公公翻案?”魏婉娘拿著那封被墨點弄臟了的書信,驚訝地問道:“時機可成熟了?”

☆、與金*梅無關的生活

書房內的裝飾並不繁覆,墻上擺著的畫也並不是什麽古人名作,正對著書案的墻上懸著一副水墨畫,上面畫著山崖上的一棵迎風而立的不老松,針葉分明,狂風之中巍然不動。乃是王老爺子去北方上任之前留給而兒子的畫作。

王朗將父親遺作視若珍寶,一直珍藏在寶櫃之中,輕易不肯拿出來,怎麽今日偏偏掛在墻上了,魏婉娘沈思了一會兒,估摸著怕是替父親翻案一事,對於王朗來說已是十拿九穩。

“婉娘。”王朗用起久違的親昵稱呼,聽到魏婉娘的耳中,只覺得耳後那片細嫩的皮膚上生出來許多細小的疙瘩。

她正視著眼前人的臉,男人總是比女人老的晚一些,不知道是什麽原因。他這突如其來的示弱與示好,令魏婉娘有些懷疑他的用心。

“怎麽了,夫君?”魏婉娘擺出常用的那張臉,端莊賢淑,無可挑剔,王朗明白了她的意思,他那雙已經不覆澄亮的眼睛中,閃過了一絲傷感。

“你覺得能成功嗎?”魏婉娘從他簡單的話語裏面,聽到了另一個問題的聲音。

“新皇登基,必定要除舊迎新,一掃朝廷上往日的烏煙瘴氣,夫君此次定能替公公沈冤得雪。”至於其他的事,還是算了吧。。。。。。

王朗明白了她的無言中,暗示出來的意思,他突然心中生出了一種恐慌的感覺,明明她就站在他的面前,伸手就可以觸到,但是王朗總覺得下一刻,她就會消失一樣。

他想說什麽,任何挽留的話都好,卻覺得此刻任何挽留的話都是突兀。

“我這裏還有些之前的書稿,你要看嗎?”他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能夠留住她,只好拿她感興趣的東西來吸引住她的腳步。

魏婉娘聞聲,果然臉上露出很感興趣的神情,看著王朗翻箱倒櫃地找著從前的書稿,慌忙之中,不知道怎麽的將書案上的一摞書,撞到了地上,露出隱藏下面的東西,那些隱秘地經不起一再翻閱的往事。

黃花梨的寬大書案上,不知道是被誰用小刀,歪歪扭扭地刻了一個字,稚嫩地筆跡已經被時間上了厚厚地一層漿。

“早”。

那個字寫的是這個。

魏婉娘怔住了,她顫抖著將手拂向那個字,輕柔地動作就好像是撫摸幼兒的慈母一樣,那雙平靜無波的眼中,凝結起了雨雲,眼淚無聲無息地掉落下來。

這道刻在桌子上的傷痕,同樣也刻在了魏婉娘的心中,那瘦小的字跡是她這輩子都不能忘懷的傷疼。如同某種隱疾,不經意發作起來的時候,總會讓人痛不欲生。

“他若是在天有靈,也一定不願意看見你為他這麽傷心。”王朗捧著剛找出來的書稿,空不出來手,撫上那人起伏不定地肩膀。

“那有什麽來生今世,我與他的母子緣分,不過只這一次罷了。”魏婉娘擦了擦眼中的淚,一句話也沒說,連王朗拿出來的書稿,都沒有看,就直接走了出去。

有句話,他沒說,或許,他和她之間的夫妻緣分或許也只有這一次。到底是在什麽地方上了出了偏差,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,他不明白,所以心有不甘,而魏婉娘早已經看透,難免心如死灰。王朗看著魏婉娘的身影,越走越遠,最後消失不見。

魏婉娘只覺得身上像是背著一座山一樣的沈重,幾乎是栽倒在了床上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並沒有睡意,只是睜大著眼睛,看著眼前的一切。看著眼前的事物逐漸由清晰變得模糊,她再次進入了夢鄉之中。

這一次的夢格外的不同,魏婉娘從夢中醒過來之後,難得沒有陷入長久的沈默之中,夕陽的餘暉撒在她的臉上,她的臉上難得多了幾分生機。

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,魏婉娘早早地來到王朗母親,也就她的婆婆,於夫人所在的松鶴院。或許是對於王朗要啟程去京城的事,有所聽聞,今天的王家人倒是難得共聚一堂,眾人熱熱鬧鬧地圍坐在一起,燈火通明,歡歌笑語。

魏婉娘侍立在於夫人的身旁,觀察著自己這個性格嚴肅,不假顏色的婆婆的目光所在之處,她的目光就好像是幾根懸在魏婉娘身體上方的線。

以魏婉娘現在的年紀,若是碰上個好說話的婆婆,怕是早就不用做這些了,可惜於氏在這些規矩上最是死板的一個人,容不得一絲的冒犯。隔三差五的還要講魏婉娘教到跟前,訓導一頓,耳提面命的教導魏婉娘,如何如何為人婦。

魏婉娘算是於氏“最佳主婦訓練班”交出來最好的學生,畢竟也只有這一屆。在於氏的多年教導之下,魏婉娘已然是世人眼中的佳婦代表了,外人的交口稱讚在魏婉娘的耳中,多年以來早已免疫。

相比魏婉娘來言,另一位於氏“最佳主婦訓練班”出來的學生,王朗的妹妹,魏婉娘的小姑子的成績就有點難過了。

作為後嫁過去的繼室,多年以來夫妻不和,丈夫心中始終有著前人,繼子繼女都已經長成,她作為繼母的日子實在是有點難過,再加上之前王老爺子出事,那家人對她的冷落讓她徹底涼了心,早就已經是自己獨居一院了。

倒是隔一段時間,會回來看於氏,但就魏婉娘看來似乎也並不怎麽愉快,之前母女二人似乎爆發過了一次嚴重的爭吵,那次過後王小妹至少有半年都沒有回來過了,這一次回來,見面的時候,把魏婉娘嚇了一大跳。

實在是王小妹現在的樣子,讓人極易生出不好的感覺。

曾經飽滿水潤桃花一樣的臉龐,深深地凹陷下去。美麗的臉蛋脫離了原來的形狀。頭發稀疏地,幾乎能看見慘白的頭皮。

整個人的精神像是一下子垮了,整體呈現出一種死氣沈沈的面貌,被她那毫無生機的眼神掃到的魏婉娘覺得後腦一涼。

“你先坐下吧!”於氏難得溫情的拍了拍魏婉娘的手,示意她坐到王朗身邊去,魏婉娘覷著她的面色,倒是如常,這才是最令她覺得奇怪的地方。

等到魏婉娘安靜入座,於氏開口說話,說起的正是王老爺子的事,魏婉娘左耳朵聽著,右耳朵原封不動的出。因為這些事,她實在是聽了太多太多遍,幾乎能原封不動地覆述出來的地步。於氏幾乎把這當成了自己的下半生的事業一樣去做。

現在終於能夠得償所願,她的臉上散發出了奇異的色彩。像是燃燒到了盡頭的蠟燭,正在散發出最後的光芒。她絮絮叨叨地囑咐著王朗,王朗也安靜地聽著,不是點一兩下頭,表示讚同。

談話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,於氏顯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,魏婉娘有些困了,但是現在這時候打盹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,於氏發起火來的樣子,那可不是用可怕,就能夠簡單形容。

好不容易要到了話題收尾的時候,於氏話鋒一轉,不知道怎麽的就轉到王小妹的身上,話裏話外的意思,是覺得她在娘家住的實在是太久了,讓她早點回去。

她這話一說完,魏婉娘的睡意一下子就沒了,有些堂皇地看著於氏,王小妹現在的樣子,一看就是時日不多了,這一回去,還不知道又沒有下一次見面的機會,於氏這樣實在是有些絕情。

“哈,,哈哈哈哈哈!”在這尷尬地氣氛之中,王小妹突兀地笑聲,聽得人膽戰心驚,魏婉娘擔憂地看著她,她發狂一樣地笑個不停。笑著笑著,那張枯黃的臉上,流下兩滴淚珠來著。

王朗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,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,像是第一次見到的人一樣,她的絕情令當場所有人都覺得震驚。

於氏卻還是覺得理所當然,振振有詞的說道:“外嫁女怎麽死在娘家,這要是傳出去的話,該讓外人說我們家壞了規矩。”

“母親這麽說,豈不是要傷了妹妹的心。不過再多住兩日而已,怎麽就扯上了規矩不規矩的。”

王朗顯然是知道母親的德行,但是沒想到母親居然會做到這種地步,為了那點虛無縹緲的規矩,竟然這種令人傷心的話。

“我這又是為了誰?還不是為了你們王家。”

王小妹顯然是不願意再糾纏下去,像是逃跑一樣,跌跌撞撞地從屋子裏面走了出去,魏婉娘看了一眼正在對峙的母子倆,說了一聲,就跟著出去了。

飛吹的紙燈籠,在風中瑟瑟發響,昏黃的燈光搖晃著,如同之前看見的那個跌跌撞撞的身影一樣。不知道跟正在變涼的天氣有沒有關系,魏婉娘覺得心口往外發著涼氣。

剛走到院子附近,魏婉娘就聽到那撕心裂肺一般的哭聲,如同黃鶯泣血一般的令人不忍聽聞,魏婉娘站在門口,一直猶豫著要不要進去。

屋內的哭聲逐漸變低,逐漸消失不見,魏婉娘想了想還是推門進去了,一進去就看見王小妹手裏拿著一把剪刀正在往自己心口上戳,魏婉娘大步上前,一把把剪子從王小妹手裏搶了過來。兩個人扭作一團,一旁的小丫鬟嚇得不敢說話,魏婉娘一聲厲喝。

“光在幹看著幹什麽,還不快過來幫我。”聽見魏婉娘的話,那小丫頭才像是被點醒了一樣,跟著魏婉娘一起,好不容易才將剪子從王小妹的手裏搶過來。一心尋死的人,所能夠爆發出來的巨大力氣,連兩個健康的成年人都有些難以招架。

隨著剪子落地的聲音,王小妹的最後一點力氣也用盡了,身體像是被抽掉了某根筋一樣,癱軟下來。她眼珠子轉都不轉的,只是看著魏婉娘,看了很長的一段時間,就在魏婉娘以為她不會說話的時候。

那雙已經失去神采的眼睛中,流出兩行清淚,她喃喃地說道:“為什麽要救我啊?就這樣讓我去死不好嗎?我已經活夠了,這裏沒有什麽好值得留戀的,讓我去死不好嗎?”

“你這是做什麽?”魏婉娘原本是想說,怎麽不想一想父母家人,但是她覺得這句話說出來,可能會做出相反的結果。

“人活著,總會有希望的,你要是死了,可就真的一了百了。”

“呵呵。”那個可憐的女人擡起頭來看著魏婉娘,像是在嘲笑她話裏的無知幼稚:“那種話,就沒有必要說了?”

“你說的話,你自己信嗎?”

魏婉娘不信,所以她沈默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接下來的章節,每章的字數可能會少一點,因為想要趕上下個榜單,但是保證日更,作者會很勤勞的繼續碼字的。。

☆、雪隱鷺鷥飛始見

第二天,天才剛蒙蒙亮,王家小妹趁著天色朦朧,悄無聲息地走了。隔幾日,那家就傳來了病重的消息,沒多久就去了。

魏婉娘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,正在松鶴院裏面,陪著於氏賞花,手中的花在觀花無心的用力之下,

“啪嗒”一聲掉落在地上。

“我的孩子啊!”那只掐掉花的手,捂著臉痛哭流涕起來。任誰看見她這個樣子,都不會認為這是位狠心的母親來著,可事實哪能只從一點片面去看呢。

沒過兩天,於氏也病倒了。雖是深秋季節常見的風寒,卻來勢洶洶,魏婉娘自然是要衣不解帶地在一旁端茶倒水伺候。於氏倒是沒幾日就痊愈了,只是身體不再像之前那般結實,整個人變得虛弱起來。

王朗看見母親這個樣子,自然是打算將此事往後推遲一段時間,等母親身體大好之後在上路,而於氏則堅持著要王朗馬上上京,王朗實在是拗不過固執的母親,在這種情況下,他只能滿懷著心事上路了。

等到王朗從京城回來的時候,已經是隆冬臘月。南方的冬季,寒意如同附在骨頭上的蛆,魏婉娘整天守著火爐過活,就算是如此,她還是覺得頹靡的很。不知道為何,總是提不起勁頭來。

屋外飄著小雨夾雪,靈雀從外面走進來,頭發上自然蒙了一層晶瑩剔透的水珠,她感慨這南方的雪的不同,跟北方那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相比,這邊的雪存在感似乎是太薄弱了一點。

魏婉娘也跟著感慨道,說是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那麽大的雪了,揮揮灑灑的,天地間一瞬間的變得極其安靜,一切都被掩蓋。突然間她開始想念北方的漫天大雪,雪落到地上“簌簌”的聲音。

她手中拿著一個紅色食盒,據說是王朗從北方帶回來的特產,極力鼓動著魏婉娘打開看看,魏婉娘沒有多想,不含任何期待的打開了。

食盒中裝得並不是什麽糕點水果之類,是晶瑩透亮已經開始逐漸融化的,像圓月一樣平鋪在食盒之中的雪。

那一瞬間,魏婉娘好像聽到能夠將一切掩埋的撲簌撲簌地雪花落下的聲音,她伸出手去摸食盒裏的雪花,冰涼涼,水潤潤的。

沒一會兒,手指摸過的地方就出現了一個深深地凹陷,有冰涼的雪水在之中淤積,形成一個圓潤的小窩。

魏婉娘難得露出那種真實的笑容,不是大家閨秀的標準的不漏齒淺笑,不帶任何的偽裝的天然的微笑。像個第一次見到下雪的小孩子一樣。

“夫君,現在在哪兒呢?”

“雪花很好看,謝謝。”剛一見到面,魏婉娘就直截了當的說道。

“是山東的雪。”

那正是魏婉娘的故鄉所在之地,一聽到這兒,那堆普普通通的雪花有了更多的特殊意味。千裏迢迢地從山東地方帶回來的,不染一絲微塵,潔凈無瑕。魏婉娘對於他用的心,特別的感謝。

兩個人聊了些此次上京的瑣事,王朗給魏婉娘講起自己途中的所見,說他行至山東,在茫茫大雪的河灘上看到了鷺鷥,潔白的羽毛跟雪花一樣,若是不是途徑的馬車驚動它們,讓它們如同雪花一樣在風中飛舞,還真是沒人察覺到哪裏居然還隱藏著這些美麗纖弱的生物。

魏婉娘只當是他在說笑,不過難免跟著他的話聯想一下,在漫天的雪花中飛舞的鷺鷥,只是聽他說都覺得很美的場景。令兩個人中間產生了一種難得平和的氣氛,兩個守在溫暖的火爐旁邊,腦海中幻想著雪中的鷺鷥。

從那天以後,夫婦二人的關系似乎好上了許多,魏婉娘經常去書房的次數也變得多了起來。夫妻倆之間關系的緩和,自然是逃不過眾人的眼睛,自是有人歡喜,有人憂。

不知道什麽時候,府中開始流傳起一種傳言,魏婉娘聽到之後,差點沒笑得背過氣去。一旁地玲瓏跟靈雀十分不解的看著,覺得她笑得莫名其妙。

那傳言實在不怎麽中聽,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,不過魏婉娘心裏有數,左右不過是後院那幾位說出來的,那種程度對於魏婉娘來說不痛不癢。

“本來就說的是實話,不過說的有些不中聽就是的了。”魏婉娘扶了扶頭上的簪子,因為笑得實在是太失態了,那簪子有要滑下來的趨勢。一想起剛才玲瓏說的話,魏婉娘就忍不住想要發笑。

“是怎麽想的?我這個年紀還去想那些有的沒的,實在是太荒謬了。”魏婉娘順手將那支簪子拔下來,又換了一支素淡的。

“我看她們實在是太閑了,所以才會整天就將眼睛盯在這種事上。”魏婉娘無奈地搖搖頭,無可奈何地說道。

“雖然,這些話很不動聽,但夫人。。。”靈雀臉上露出很為難的表情,一副猶豫著自己到底該講不該講的樣子。

魏婉娘大約猜到她想說什麽,擺擺手,無所謂地樣子:“還不知道,到底能活多久?就算到那時候。我諒他們也沒有幾個膽子,敢對我怎麽樣!”

“夫人!”靈雀還想再勸,但魏婉娘心意已決自然是不想讓她再多費口舌,示意她不要再說,隨後語帶輕快的問起,王朗所在的位置,聽說是在書房,魏婉娘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容。

跟著魏婉娘往書房位置走的路上,玲瓏頗為不解的看著靈雀,希望這個跟隨著夫人已經那麽長時間的“前輩”能夠給予她一點暗示。

夫人要是不想邀寵的話,那這幾天為何去書房去的去的這麽頻繁,這在之前簡直就是不敢想象。

而作為跟隨著魏婉娘從娘家過來的陪嫁丫鬟的靈雀,對於魏婉娘為什麽會這麽做,也是抱有疑惑的,她是魏婉娘即將出嫁之前,才從下面選上來的丫鬟,但在自己出嫁前,也是跟隨著魏婉娘差不多十多年的,但是直到現在,靈雀都沒有完全看透自家的小姐,她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。

魏婉娘並不知道貼身丫鬟私下的竊竊私語,她走進溫暖的書房內,王朗正在書案前,奮筆疾書寫著些什麽,他寫的十分認真,並沒有註意到有人慢慢地靠近了過來,魏婉娘隨手拿起旁邊已經寫好的厚厚一摞紙張看了起來。

看著看著,她突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?

作者有話要說: 我真的很喜歡雪隱鷺鷥飛始見,柳藏鸚鵡語方知,這一句。

這一句原文是清初戲劇《長生殿》的一疊。是不是覺得時間不太對,金瓶梅是明朝中晚期的作品,為什麽會出現清初的戲劇名句呢?

這還要從金*梅的版本說起,我個人收藏的有詞話本和繡像本,詞話本在繡像本之前(詞話本的出現時間比較早,大概是萬歷年間,而繡像本又名崇禎本,時間稍晚。)後者在前者的原本之上,修改許多。在文章的結尾處引用詩詞,來對故事內的劇情進行諷刺評點,實在是繡像本的一大看點。

我上面說的那句話,出現在書的第二十五章,我覺得是對金*梅故事的一個總結。

☆、求問,冬天搭葡萄架的可操作性有多高?

或許是,時間過去太久了,這個劇情的走向為什麽跟她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樣呢?難道是因為年代久遠,她已經記不清楚並不重要的,細枝末節的劇情了嗎?

也有可能把?可她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,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年,有些劇情她記不清楚很正常,但大體的框架還是記得清楚的。

《金*梅》的前半段裏面,這個突然出現的和尚的劇情戲份有這麽多?魏婉娘一邊回想著之前的劇情,一邊又將手中的手稿又看了一遍,還是怪怪的,感覺這並不是她看的那本《金*梅》,而是另外一本完全不同的書,只是剛好跟《金*梅》一樣,選擇了同樣地一個切入點,這種可能性的話?魏婉娘思考了一下,存在的可能性並不是沒有。

《金*梅》原書可以說是一本十分成功的《水滸傳》同人文,並且在很多人的眼裏,它是一本比《水滸傳》還要精彩上幾分的著作。在現在這個時代水滸傳本身就是一本大作。看過的人不在少數,所以剛好撞了腦洞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。

抱著這樣的想法,魏婉娘繼續派人去外面尋找可能還沒有問世的《金*梅》,一邊還是如同往日一樣,隔三差五的去一次書房,看一看王朗新寫出來的內容。只能說是與她記憶中的金瓶梅越差越遠了



想著那本書裏面過於多彩的內容,魏婉娘看向自家相公的眼神,就有點一言難盡起來,她真的不覺得,王朗是那種能夠寫出這種內容的人,但還是那句話說的好,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鬥量。

或許在魏婉娘不知道的地方,這位的生活過的相當多姿多彩呢!總之這是不能多想,不癡不傻不做家翁,到了她這裏,也許就是不癡不傻,別看《金*梅》了。。。。

魏婉娘走出書房,心情沈重,感覺自己的頭頂似乎戴著的昭君套,變成了翠綠翠綠一樣的顏色,綠的都能滴出水來的那種。玲瓏拿著傘,看著自家夫人對書房門口的那叢竹葉十分感興趣的樣子,繞來繞去的看個不停。嘴裏還念叨著個不停:“天氣這麽涼的話,種葡萄的話能活嗎?”

“搭葡萄架的話,看樣子的還得找個木匠呢!不然會不會很容易就塌了呢?”

“有了那個的話,應該會多出來很多靈感吧?嗯!看起來要早日提上日程啊!”

玲瓏忍不住插了一句嘴:“夫人,您是想吃葡萄了嗎?鮮葡萄這個季節是沒有了?葡萄幹還有一些,您要不要先湊活一下?”

“葡萄幹…現在就算了,那東西太甜了,我沒什麽胃口。”魏婉娘想的入迷,一不小心將心裏話說了出來,聽到玲瓏搭茬,還嚇一大跳。

魏婉娘最終還是放過了,那叢在寒冬中依然青翠可人的竹子,等到明年開春再立起來,也不遲,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,《金*梅》也不是一天寫成的。十幾年的日子,她都熬過去了,也不差這幾天了。

快過年了,家裏的事逐漸多了起來,作為主婦的魏婉娘,忙的不可開交,自然是不能再跟之前那樣,隔三差五地去一趟書房。

因著王小妹去世的緣故,王家這個新年過得並不怎麽歡快。於氏心情抑郁,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,迷上燒香拜佛,松鶴院裏一股子上好的檀香味,佛號聲,日夜不斷,更給這個家添了一份肅穆。

魏婉娘正在準備今年過年的節禮,她正在考慮著,要不要還想往年一樣準備給王小妹婆家的節禮,王小妹最後身體壞成那個樣子,也有他家人的一份功勞,實在是讓人憋氣。

但她冷靜下來沈思了一會兒後,最後如同往年一樣準備豐厚的年禮,甚至還要比往年還要豐厚上三分。

正在盤算著其它的,玲瓏開心地拿著一封帖子進來,魏婉娘看著她開心的樣子,笑話她是不是在路上撿著錢了。

玲瓏不說話,只是把那張帖子遞給魏婉娘看,魏婉娘看了一會兒,心中有喜有憂。帖子是她那個今年才剛外嫁的女兒寄回來的,說是有喜。即將要做外婆的魏婉娘自然是歡喜的不行,忙讓人去準備孕婦和嬰兒的東西,又讓人去尋摸靠譜的產婆,在信中細細地囑托一下註意事項。

這些都忙完了,閑下來的時候,莫名地多出來一些不真實感,以她這個年紀,在現代沒結婚的也是有的,被人在街上叫阿姨都要不高興的,現在居然貨真價實的當上外婆了,還真的事歲月不饒人呢!

這麽想著,她還是隱藏不住地露出了笑容,仿佛女兒出嫁之前,兩個人的那吵得驚天動地的一架,所產生的裂痕隨著一個小生命的即將誕生,而開始慢慢地愈合。

“我就說嘛!母女之間哪有隔夜仇的,小姐總會知道夫人的苦心的.。”玲瓏在一旁湊趣地說道。

魏婉娘聽著這似曾相識的話語,思緒卻忽然回到十幾年前,她想起自己出嫁之前,是不是也跟魏夫人,原本的魏婉娘的母親大吵了一架。在現代的時候也沒少跟媽媽吵架,那些女人們的臉蛋模糊了。變成同樣一個柔弱的女人。

那個柔弱地女人只是哭著說:“我這是為了誰,我這一片苦心還不是都為了你好。”

原來在她不知不覺地時候,她也變成了這種女人了嗎?這讓她想起在現代看到的一本書上面的字句,“孩子總會重覆父母的老路。”

☆、另外一本金*梅???

忙忙活活的大半個月,今年的大年,卻是因為某些人的離去,而平添了幾分憂傷。

年夜飯上的飯講究個意頭,大魚大肉山珍海味,一窩蜂地擺了上來,大家都興趣缺缺,於氏只吃了幾口,就放下了筷子,面帶慈祥的看著正坐在自嫁姨娘身邊,吃得極香的孫兒們。讓人給他們布菜忙得很。

“老大家的。”吃著吃著,於氏突然清了清嗓子,點了魏婉娘的名。隨後就是令人措手不及的長篇大論。於氏從頭到尾的一通猛誇。直接把魏婉娘給誇懵怔了。

跟於氏這個難搞的婆婆一起生活了十多年,於氏的作風,她清楚的很,一向是先給一個糖塊,再打兩棒子。這一次的糖塊給得這麽足,不知道揮下來的大棒子是什麽樣的了。

好不容易,繞來繞去終於直奔主題了。過繼?魏婉娘盯著王朗的三個兒子看,一個十二,一個五歲。還有一個剛剛學說話,老太太那一個都寶貝,居然能舍得過繼出一個。於氏相好的人家裏面,也沒聽說有人家斷了香火啊!

過繼給誰呢?等等!!!似乎,好像,魏婉娘突然想到,其實在某些人眼裏看來,她才是那個最需要兒子的人!!!

於氏接下來的話,也證實了她的想法,這大過年的,為什麽突然提這茬。

魏婉娘在椅子上好好的坐著,憑白多出來一個兒子,雖然他原應該叫她娘親的,在外人看來,她也比他們的生母更有面子。可到底不是親生的,魏婉娘就算知道這事好處多多,心裏還是有點膈應的。

又不好直截了當的抹了於氏的面子,掃了一眼桌上人的動靜,於氏樂呵呵地,好像給了魏婉娘多大的恩典一樣,三個小男孩兒,也就大點的崇哥兒懂點事了,能聽明白大人們在講什麽,剩下兩個小不點好,還一團孩子氣的跟姐姐妹妹扭成一團。

兩個妾室,李氏很明顯比高氏慌張地多,她有兩個兒子,被選中的機會大一點兒。更何況最好的人選,就是她那個還剛剛學會說話的小兒子。看她緊張地扯著手中的帕子,心裏既希望被選中,又不希望被選中。

高氏則看起來比李氏淡定許多,看起來是覺得巖哥兒中不溜就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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